“陈玥,你奶奶昨晚又托梦给我了。”电话那头,
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她说……她说她冷,
让咱们赶紧把老宅的房子卖了,给她烧过去。”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信这个!
”这已经是奶奶去世后,第三次托梦了。每一次,都通过小姨的嘴说出来,每一次,
都让我觉得荒唐又诡异。1“不是我信,是你小姨说的,你奶奶走的时候最惦记她,
托梦给她不奇怪。”我妈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奶奶在梦里哭得可伤心了,说底下冷,
没钱花,让咱们把老宅卖了,钱给她烧过去才行。”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妈,老宅是奶奶留给我们一家的,那是我们家的根,
怎么能说卖就卖?再说了,就算卖了,钱怎么烧过去?你别被小姨骗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小姨!她是你奶奶的亲闺女,还能害我们不成?
”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质疑的愤怒,“你奶奶第一次托梦,
说她的金镯子藏在老屋床板下第三块砖里,我们去挖,是不是挖出来了?这你怎么解释!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奶奶去世头七那天,
小姨突然红着眼睛找到我们家,说奶奶托梦给她,说有一支她最喜欢的金镯子没带走,
藏在了老屋卧室的床板底下,让我们务必找到,放在她的骨灰盒里。我妈当时就信了,
拉着我爸和我,火急火燎地赶回乡下老宅。老宅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我们三人撬开卧室那张老旧木床的床板,按照小姨说的位置,掀开第三块布满灰尘的青砖。
砖下,是一个小小的铁盒。打开铁盒,一支金灿灿的镯子,正静静地躺在红色的绒布上,
和我记忆中奶奶手腕上那只一模一样。那一刻,我妈抱着镯子泣不成声,
嘴里不停念叨着:“妈,是女儿不孝,您在那边要好好的……”我爸也红了眼眶,只有我,
浑身冰冷。我清楚地记得,奶奶临终前,曾颤抖着手,将这支镯子交到我手里,
她说:“玥玥,这是奶奶给你的,以后找个好人家,就当奶奶的嫁妆。”奶奶下葬时,
我想把镯子跟她一起放进去,是我妈拦住了我。她说:“这是你奶奶给你的念想,留着吧,
你奶奶在天有灵,也希望你戴着它。”于是,我把镯子带回了家,珍藏在我的首饰盒里。
小姨说奶奶托梦的前一天晚上,我老公李哲还问我,怎么不见我戴奶奶给的镯子。
我说怕弄丢了,好好收着呢。可现在,镯子却出现在了老宅的床板下。
我回家后第一时间就去翻了我的首饰盒,里面空空如也。家里只有我和李哲,
还有我妈偶尔会过来住。我妈不可能拿,李哲……我更不敢想。
这件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我不敢告诉我妈,怕她多想,只能把疑惑埋在心底。而这,
也成了小姨和妈妈眼中“奶奶显灵”的铁证。紧接着,是第二次托梦。
小姨说奶奶在梦里告诉她,我堂哥做生意会赔个底朝天,让我们家千万不要借钱给他。
没过半个月,堂哥的公司果然资金链断裂,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他找到我家,
我爸看在兄弟情分上,准备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是我妈,死活拦着,说这是奶奶的警示,
谁借谁倒霉。我爸拗不过她,最后只象征性地给了两万块。结果,堂哥真的破产了,
还欠了一屁股债,所有借钱给他的亲戚,血本无归。我们家,因为我妈的“迷信”,
躲过一劫。从那以后,我妈对小姨的话,简直奉若神明。小姨说东,她绝不往西,
每天把“你奶奶在天有灵”挂在嘴边。而现在,是第三次。“妈,老宅不能卖。
”我的态度很坚决,“那是奶奶留下的,有我们一家人多少回忆?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要卖掉?”“什么叫虚无缥缈!陈玥,你是不是忘了前两次的事了?
”我妈的语气充满了失望,“你奶奶在那边受苦,你这个当孙女的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你太自私了!”“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我捏着手机,心里又气又急。我知道,
我妈已经被小姨彻底洗脑了。这件事,光跟她说,是说不通的。我必须找到小姨,问个清楚。
她到底想干什么?2我驱车直奔小姨家。小姨家住在城郊的一个老式小区,房子不大,
但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开门的是小姨夫,看到我,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勉强挤出个笑:“玥玥来了,快进来坐。”“我找小姨。”我开门见山。
“你小姨……她出去买菜了。”小姨夫眼神躲闪。我径直走进客厅,
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小姨正背对着我,拿着一个喷壶给花浇水。
谎言被戳破,小姨夫的脸色更加尴尬了。小姨转过身,看到我,并没有太多意外,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小姨,我们谈谈。”我压着火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放下喷壶,在沙发上坐下,
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关于奶奶托梦的事。”我盯着她的眼睛,
“你到底想干什么?”小姨叹了口气,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玥玥,我知道你不信这些。
可我真的是梦到了你奶奶,她是我亲姐,我怎么会拿她开玩笑?
”她开始声情并茂地描述她的“梦境”。她说梦里的奶奶穿着单薄的衣服,
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瑟瑟发抖,哭着跟她说没钱花,日子过得苦。“你奶奶说,
只有卖了老宅,把钱烧给她,她才能在那边过上好日子,才能投个好胎。”小姨说着,
抹了抹眼泪,“她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看着她精湛的演技,我差点就信了。
如果不是金镯子的事,如果不是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精明,我可能真的会以为,
她是真的为奶奶着想。“小姨,你知道那老宅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我沉声说,
“我爸妈在那里结婚,我在那里出生长大。那里有我们所有的回忆。”“回忆能当饭吃吗?
”小姨突然拔高了声音,情绪激动起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的人,
才应该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你连你奶奶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意满足,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番话,和我妈指责我时如出一辙。我敢肯定,她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跟我妈通过气了。
“那为什么是卖掉老宅?”我抓住问题的关键,“奶奶留下的东西不止老宅,
她还有一些首饰,还有一些存款,为什么偏偏是房子?”小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随即又理直气壮地说:“你奶奶在梦里就是这么说的!她说那房子风水不好,阴气重,
留着对你们家没好处!只有卖了,换成钱,才能破了这个局!”风水不好?阴气重?
我心里冷笑。我从小在那栋房子里长大,怎么没感觉到什么阴气?这套说辞,漏洞百出。
“卖给谁?有买家了吗?”我继续追问。“有了有了。”小姨立刻兴奋起来,
“我托朋友问过了,有个老板姓王,正好想在咱们那一片买个老宅子搞个农家乐,
出价三十万。”三十万?我差点气笑了。我们家老宅虽然在乡下,但位置不错,
前几年村里搞旅游开发,周边的地价房价水涨船高。我们那栋带院子的老宅,
少说也值八十万。三十万,这简直是抢劫!“小姨,你觉得三十万,合适吗?
”我冷冷地看着她。“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姨一脸无所谓,“现在房子不好卖,
有人肯出三十万就不错了。再说了,我们是为了了却你奶奶的心愿,钱多钱少,
是个心意就行了。”好一个“心意”。我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奶奶托梦,
这就是小<em></em>姨联合了外人,设下的一个局。她利用我妈的孝心和迷信,
想用三十万的低价,骗走我们家价值八十万的房子。至于那三十万,
恐怕一分钱都不会“烧”给奶奶,而是会落进她和那个王老板的口袋里。第一次的金镯子,
是为了让我妈信服她能“通灵”。第二次的堂哥破产,是加深我妈的信任。而这一次,
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图谋我们家的房产。想通了这一切,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
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真诚”的小姨,她是我妈的亲妹妹,是我从小尊敬的长辈。可她,
却为了钱,布下如此恶毒的骗局。“小姨,这件事我不同意。”我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
“老宅,我们不会卖。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我转身就走,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陈玥!”小姨在我身后尖叫,“你会后悔的!违背你奶奶的意愿,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3我回到家时,家里气氛凝重。
我妈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我爸坐在一旁,唉声叹气,满脸愁容。
看到我回来,我妈立刻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还知道回来!
你跑去跟你小姨吵架了?陈玥,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妈,是小姨在骗我们!
”我试图跟她讲道理,“三十万就想买我们家的老宅,她安的什么心?”“什么骗不骗的!
那是你奶奶的意思!”我妈根本听不进去,“钱多钱少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了却你奶奶的心愿!你小一早就跟我说了,你肯定会因为钱的事不同意,果不其然!
你眼里就只有钱!”我爸在一旁拉了拉她:“少说两句,玥玥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为这个家好?我看她就是想气死我!”我妈甩开我爸的手,“我告诉你陈玥,这房子,
卖定了!我已经答应你小姨了,明天就跟那个王老板签合同!”“我不同意!
”我也来了火气,“房产证上是爸和你的名字,但也是我们家的共同财产,我作为女儿,
有权发表意见!”“你的意见不重要!”我妈寸步不让,“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没想到,我妈竟然被洗脑到了这个地步。
为了一个荒唐的梦,她宁愿相信一个心怀鬼胎的妹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我爸站起来打圆场,“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不着急签合同。
”“怎么能不急!”我妈转向我爸,火力全开,“你没听你妹妹说吗?你姐在底下等着用钱!
晚一天,她就多受一天苦!你忍心吗?”我爸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颓然地坐回沙发上。
我知道,指望我爸是没用的。他一向没什么主见,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妈说了算。现在,
唯一能阻止这件事的,只有我自己。晚上,李哲下班回来,看到我情绪不对,
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李哲听完,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个小姨,也太离谱了。”他沉吟片刻,说,“三十万买那套宅子,
明摆着是坑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也知道有猫腻。”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金镯子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怀疑……是不是你动了我的首饰盒?”话一出口,
我就后悔了。李哲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受伤。“陈玥,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解释,
“我只是……我只是想不通,除了你,
还有谁能拿到那个镯子……”家里的钥匙只有我们三个有。我妈不会,我排除了李哲,
那镯子是怎么不翼而飞,又精准地出现在老宅的?“也许,是你自己忘了放在哪里了。
”李哲的语气冷了下来,“又或者,你小姨有你家的钥匙。”我愣住了。
小姨确实有一把我家的备用钥匙。她说万一我们俩出差,我妈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
她能及时过来帮忙。如果是小姨拿走了镯子,再把它放到老宅……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提前知道了奶奶藏东西的习惯,或者说,那个藏东西的地方,根本就是她自己捏造的。
她先偷走我的镯子,再把它放到那个位置,然后借“托梦”之名,让我们去“发现”。
这样一来,一个“神迹”就诞生了。好深的心机!“我明天就去把锁换了。
”李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咱妈被骗。
”“可是,我妈现在根本不信我。”我无奈地说,“她认定了我就是贪钱,不孝。
”“那就找到证据,让她不得不信。”李哲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们先从那个王老板查起。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来头,跟你小姨又是什么关系。
”有了李哲的支持,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第二天,李哲托他在工商局的朋友,
查了一下小姨口中那个“王老板”的信息。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那个王老板,
全名王富贵,是一家小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而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不是王富贵本人,
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小姨夫。4“小姨夫是那家公司的股东?
”我看着李哲查到的资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资料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王富贵的“富贵地产”,小姨夫占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王老板,
根本就是和小姨夫一伙的!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装神弄鬼,一个扮猪吃虎,
目的就是为了用最低的成本,拿下我们家的老宅,然后进行商业开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了,这是诈骗!“现在怎么办?”我拿着那份资料,手都在抖,
“直接把这个甩在我妈脸上吗?”“不行。”李哲摇了摇头,“你妈现在对你小姨深信不疑。
你光拿这个过去,她可能会觉得是我们伪造的,是故意挑拨她们姐妹关系。
”我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李哲说得对。以我妈现在的状态,
她根本不会相信任何对小姨不利的证据。“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他们签了合同吧?
”“别急。”李哲安抚我,“合同没那么好签。房产证上是你爸和咱妈两个人的名字,
必须他们俩都签字才有效。你爸那边,应该还能争取一下。”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我爸虽然耳朵根子软,但心里还是有杆秤的。只要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清楚,
他应该不会那么糊涂。当天晚上,我特地买了点我爸爱吃的酱牛肉,回了娘家。我妈一见我,
就把脸拉得老长,阴阳怪气地说:“呦,还知道回来啊?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这两个老的了呢。”我没理她,直接把酱牛肉递给我爸:“爸,
你最爱吃的。”我爸接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被我妈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我把我爸拉到书房,关上门,把李哲查到的资料递给他。“爸,你看看这个。
”我爸戴上老花镜,凑近了看。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
“这……这是真的?”他抬起头,满脸震惊地看着我。“千真万确。”我肯定地点点头,
“李哲托人查的,绝对不会有错。小姨夫就是那个王老板的合伙人。
他们俩这是合起伙来骗我们家的房子呢。”我爸拿着那几张纸,手微微颤抖,
半天说不出话来。“爸,我知道你疼小姨,但这件事非同小可。那套宅子,少说也值八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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