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子挂满赵府那天,我穿着沉死人的凤冠霞帔,坐在新房里头等。从日头正盛,
等到红烛噼啪响着结了灯花。外头的热闹喧天早就歇了,只剩下风刮过窗户纸的呜呜声,
像鬼哭。丫鬟翠儿哆嗦着进来,脸白得像刷了层墙粉:“夫人…夫人!姑爷他…他不见了!
”我一把扯了盖头。眼前晃动的红刺得眼疼。“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成亲的日子,
能飞了不成?”“真…真的!”翠儿快哭了,“全府都找遍了!就…就在书房地上,
捡到这个。”她摊开手心,是块青玉佩,水头不错,雕着并蒂莲。不是我的。我的嫁妆里,
没这玩意儿。心口那块地方,好像突然被挖空了,冷风呼呼往里灌。我叫叶琤,叶家的嫡女。
嫁给赵煜,是打小就定下的娃娃亲。他赵家靠贩茶发家,沾了我爹这个六品小官的光,
生意才越做越大。这门亲,算他赵家高攀。现在,我的新郎官,在洞房花烛夜,丢了。
第二天晌午,赵煜才被两个小厮半扶半架地弄回来。一身酒气混着廉价脂粉味,熏得人头晕。
他甩开小厮,摇摇晃晃指着我鼻子:“吵什么吵!老子…老子高兴,多喝了几杯,不行啊?
”他娘,我那个名义上的婆婆赵王氏,捏着帕子假惺惺劝:“琤儿啊,男人嘛,应酬难免。
煜儿是做大事的,体谅些。”我盯着赵煜衣襟领口那抹刺眼的胭脂红,
再看看他腰间空空如也的玉佩挂绳。那块并蒂莲,是谁的?“高兴?”我声音平得吓人,
“在哪儿高兴的?那玉佩的主人,伺候得你可高兴?”赵煜脸色一变,
随即恼羞成怒:“叶琤!你少管老子的事!老子爱去哪儿去哪儿,爱睡谁睡谁!
娶你回来是让你当个摆设,别真把自己当根葱!”赵王氏赶紧打圆场:“哎呀,小两口拌嘴,
说什么浑话!琤儿,快扶煜儿进去歇歇。”我站着没动。赵煜被他的贴身小厮赵福搀着,
骂骂咧咧进了东边厢房。那儿,原本该是我们的新房。后来才知道,那块玉佩,是柳媱的。
城西开胭脂铺子的柳寡妇的女儿,刚死了爹,才十六。赵煜在成亲前一个月就勾搭上了,
新鲜得跟什么似的。我的新婚,成了整个县城的笑柄。赵煜压根没进过我的房。他睡书房,
更多时候,是睡在柳媱赁的那个小院儿里。赵王氏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变着法儿克扣我院里的份例,好东西全往柳媱那边送。我成了赵家最体面的摆设。吃饭,
我一个人坐一桌。年节祭祀,我得站在主母的位置。外人看着,赵家奶奶风光无限。
关起门来,我连府里的管事婆子都不如。头一年,我爹派人来问过。我只说挺好。
叶家根基浅,指着赵家的银子打点,爹那芝麻官才坐得稳。我不能让娘家跟着我丢脸,
更不想让娘担心。第二年,柳媱登门了。不是偷偷摸摸,是赵王氏亲自领着,从正门进来的。
“琤儿啊,”赵王氏亲热地拉着柳媱的手,“媱儿身子弱,以后就住在府里,你多照应着点。
她肚子里,可是我们赵家的金孙!”柳媱怯生生地给我行礼,那腰身,已经显了怀。
“姐姐安好。”声音又软又糯,像浸了蜜糖。赵煜站在一边,眼睛粘在柳媱身上,咧着嘴笑。
那是我嫁进来两年,头一回见他笑得这么真心实意。“住哪儿?”我问。“就…就西跨院吧,
清净,离煜儿书房也近。”赵王氏抢着说。西跨院,紧挨着正院,
是府里仅次于主院的宽敞地儿。我这正经主母的院子,反而冷冷清清。“行。”我点头,
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翠儿,去库房拿两匹软缎,给柳姑娘裁几身新衣,
别委屈了赵家的‘金孙’。”赵王氏和赵煜大概没想到我这么“识大体”,愣了下。
柳媱立刻又福了福:“多谢姐姐疼惜。”疼惜?我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冷笑溢出来。
我看着柳媱年轻娇嫩的脸,再看看赵煜那副恨不得捧她上天的模样。原来“宠妾灭妻”,
是这样的。不只是冷落,是要把正妻的脸面,彻底踩进泥里,给那朵野花当养料。
柳媱住进西跨院,赵煜更是恨不得长在那里。府里的风向变得飞快。下人都是人精,
捧高踩低。我院里的炭火从银丝炭变成了呛人的黑炭,饭菜常是冷的。偶尔去花园走走,
都能听见小丫头片子们嚼舌根。“正经奶奶有什么用?
还不如人家柳姑娘一个指头……”“肚子争气呗!听说老夫人把库房钥匙都给她管了!
”“啧啧,那位啊,就是个空壳子……”翠儿气得要冲上去理论,被我拽住了。
“跟她们计较什么。”赵王氏开始变本加厉。她嫌我院里“晦气”,挡了她宝贝金孙的福气。
先是借口柳媱闻不得花香,把我院里几株养了好几年的梅树全砍了。接着又说柳媱怀相不好,
要静养,让我每日晨昏定省都免了,无事不得去西跨院附近走动。这哪里是免了规矩,
这是把我彻底隔绝。中秋节,府里设宴。赵家旁支亲戚都来了。开席时,
赵王氏竟让柳媱坐在了她下首,那本该是我的位置!我像个客人,被安排在末席。席间,
赵煜不停地给柳媱夹菜,嘘寒问暖。赵王氏更是话里话外夸柳媱孝顺、有福气。
亲戚们都是人精,纷纷附和,敬酒都只敬赵煜和柳媱,仿佛我这个人不存在。酒过三巡,
一个远房婶子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故意的,举着杯子冲我说:“琤儿啊,你也别太死心眼。
煜儿如今出息了,家大业大,多几个女人开枝散叶是常理。你这当正房的,要大度些,
照顾好媱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正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嘲弄。
赵煜哼了一声,没说话。赵王氏假模假式地叹气:“谁说不是呢,
可琤儿她……”我把手里的酒杯轻轻放下,瓷底磕在楠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嗒”。
“婶子教导的是。”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每一张脸,“不过,
《大梁律》户婚篇第七条写的清楚,妾,通买卖。生了孩子,也还是半个奴婢。
主母处置奴婢,天经地义。”我看向脸色瞬间难看的柳媱,微微一笑,“柳姑娘,
你说是不是?”满桌死寂。柳媱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救地看向赵煜。“叶琤!
”赵煜猛地一拍桌子,“你发什么疯!敢吓唬媱儿?信不信我休了你!”“休我?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赵煜,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赵家当初快破产时,
是谁求着叶家结的亲?是谁用着我爹的名帖,打通关节,做成了皇商?
是谁拿我的嫁妆填了你铺子的窟窿?如今你发达了,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想休妻?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七出之条,我犯了哪一条?无子?我们成亲两年,
你进过我房门一次吗?善妒?我让你把个寡妇之女接进府,锦衣玉食供着,还不叫大度?
还是你想说我不顺父母?老夫人让我往东,我何曾往西半步?”赵煜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脸憋成了猪肝色。赵王氏气得直哆嗦:“反了!反了天了!忤逆不孝的东西!”我站起身,
理了理衣袖:“今日这饭,看来我是吃不下了。诸位慢用。”说完,径直离席,
把一屋子人的震惊、愤怒、尴尬甩在身后。回到冷冷清清的院子,翠儿才敢哭出来:“小姐,
您刚才太吓人了!姑爷和老夫人肯定不会罢休的!”“不罢休?”我冷笑,
“他们还能怎么着?杀了我?放心,他们没这个胆。顶多,就是日子更难过些。”果然,
第二天,赵王氏就“病”了。说是被我气病的。赵煜让人传话,罚我禁足思过,
每日抄写《女诫》百遍。份例彻底断了,只给些残羹冷炙。寒冬腊月,屋里连块好炭都没有。
我裹着旧棉袄,坐在冰冷的书桌前,抄着那些“夫为妻纲”、“以夫为天”的屁话。
手指冻得通红,墨都研不开。翠儿想偷偷去厨房要热水,被柳媱身边的婆子撞见,
好一通羞辱赶了回来。那婆子尖利的声音隔着院墙都能听见:“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乱窜!
冲撞了柳姑娘和小少爷,你们担待得起吗?”翠儿哭着回来:“小姐,她们欺人太甚了!
”我放下笔,冻僵的手拢在嘴边呵了口气。“忍。”我只说了一个字。心里那簇火苗,
却越烧越旺。赵煜,赵王氏,柳媱,你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我开始“病”了。
先是精神恹恹,茶饭不思,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是郁结于心,
开了些不痛不痒的疏肝理气方子。赵王氏起初还装模作样派人来问过一次,
后来听大夫说没大碍,就懒得再管。赵煜更是连面都没露。禁足令形同虚设,
反正也没人真来看我。这给了我机会。我让翠儿偷偷去找了城南回春堂的孙老大夫。
孙家祖上受过叶家恩惠,嘴严实。孙老大夫一把脉,沉吟片刻:“夫人这脉象……滑而有力,
如珠走盘,是喜脉啊!怕是有两个月了。”翠儿惊喜地差点叫出来。我却很平静。“孙老,
这脉象,可能暂时诊不出?”孙老一怔,瞬间明白了我的处境。他捋着胡子,
低声道:“夫人若想瞒,老夫开些温和调理的药,能暂时压一压这脉象。但至多三个月,
就再也压不住了。而且胎儿……”“我明白。”我打断他,“有劳孙老。
”拿着孙老开的药方,我让翠儿分几家药铺抓药,每次只抓一点。
药罐在我屋里的小泥炉上咕嘟着,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柳媱肚子越来越大,快七个月了。
赵王氏把她当眼珠子护着,赵煜更是宝贝得不得了,
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流水似的往西跨院送。整个赵府,就数那边最热闹,欢声笑语不断。
我的院子,死寂一片,只有药罐噗噗的响声。一天夜里,赵王氏身边的周妈妈突然来了,
身后跟着个端汤盅的丫头。“夫人,”周妈妈皮笑肉不笑,“老夫人惦记您身子一直不好,
特意让厨房炖了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补。您趁热喝了吧。”深更半夜送燕窝?
我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心里警铃大作。“老夫人厚爱,只是我刚喝了药,怕冲了药性。
放这儿吧,我待会儿喝。”我推脱。周妈妈脸一板:“老夫人特意吩咐的,
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这血燕难得,凉了可就腥了。”翠儿想上前接,
被周妈妈带来的粗壮丫头一把推开。那架势,分明是要强行灌下去。心一横,我端起汤盅。
温热的盅壁烫着手心。“既是老夫人一片心意,我喝便是。”我凑到嘴边,假装喝了一口,
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一抖!“哐当!”汤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汤水和燕窝溅了一地,也溅了周妈妈和那丫头一脚。“哎哟!”周妈妈烫得跳脚。
我咳得撕心裂肺,
藉:“咳咳…咳咳…对不住…咳咳…手滑了…白白糟蹋了老夫人的心意…”周妈妈又气又疼,
脸都扭曲了:“你!你故意的!
”“咳咳…周妈妈这话说的…咳咳…药劲上来了…头晕得很…”我扶着额头,身子晃了晃。
翠儿赶紧冲过来扶住我:“周妈妈!夫人是真不舒服!
您看这……”周妈妈看着一地狼藉和我煞白的脸憋气憋的,
又怕我真在她眼皮底下出事担干系,跺了跺脚:“哼!没福气的东西!
”骂骂咧咧带着人走了。门关上,我立刻停止了咳嗽,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翠儿抖着手收拾地上的碎片,声音发颤:“小姐…那汤…肯定有问题!”“还用说?
”我盯着地上深色的汤渍,“想让我‘病’死,还是‘虚弱’得生不了孩子?”赵王氏,
你好毒的心肠!为了给柳媱和她肚里的孩子彻底扫清障碍,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出来了。
不能再等了。第二天,我“病情加重”,卧床不起。翠儿哭红了眼去求赵煜,
说夫人想见老爷最后一面。赵煜大概是被“最后一面”触动了点残余的良心,
也可能只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终于踏进了我院门。屋子里药味浓得呛人。我躺在床上,
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枯黄憔悴的脸,气若游丝。“煜…煜郎…”我伸出枯瘦的手,
声音细如蚊呐。赵煜皱着眉,站得老远,一脸嫌弃:“叫我做什么?晦气!
”“我…我怕是不行了…”我喘息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夫妻一场…我…我有件事…放不下…”赵煜不耐烦:“有屁快放!
”“我的嫁妆…单子…”我吃力地指向床边一个旧匣子,
“翠儿…拿给老爷…”翠儿哭着捧出匣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嫁妆清单,还有几封更旧的信。
赵煜狐疑地接过去,扫了一眼嫁妆单子,上面罗列的东西价值不菲,他脸色变了变。
当他抽出那几封信,看清内容后,脸色瞬间煞白!那是我爹当年写给赵煜他爹的信。
信里明明白白写着,叶家借给赵家周转的巨额银两,
以及几笔用叶家名义替赵家疏通关节、甚至顶下一些不太干净的生意黑锅的证据!其中一笔,
听诊器下的约定(顾晏辰林溪)完结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最新小说听诊器下的约定(顾晏辰林溪)
白骨幻境(楚小龙楚小龙)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白骨幻境(楚小龙楚小龙)
女友是首富千金?渣男后悔了傅亦明许佳全本完结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女友是首富千金?渣男后悔了(傅亦明许佳)
给末世大佬的救命恩人当替身(桓焱池柚)热门网络小说推荐_最新章节列表给末世大佬的救命恩人当替身(桓焱池柚)
他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让他住进死刑房林依依沈肆免费小说在线看_完本小说阅读他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让他住进死刑房(林依依沈肆)
退婚当天,我激活失败就变强系统(林清雪陈北)完本小说推荐_最新章节列表退婚当天,我激活失败就变强系统(林清雪陈北)
给丧尸王一点小小的人类震撼石峻杜荔免费小说阅读_免费小说大全给丧尸王一点小小的人类震撼(石峻杜荔)
我开局钓到了双果实能力顾修顾修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顾修顾修全本免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