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灯火通明，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李锐面前摊开着三起命案的所有卷宗，以及苏晓出具的对应尸检报告。
台灯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背后布满线索的白板上。
白板中央，是那个用红笔勾勒出的、刺目的血天平图案。
他的指尖划过报告上冰冷的铅字。
第一起，家暴男王强。
报告提及指缝有不明纤维，但标注“样本污染，无法比对”。
李锐翻出当时的现场照片，放大，再放大，在王强右手食指的指甲缝边缘，他依稀能看到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其衣物的蓝色线头。
但在苏晓提交的官方证据照片集里，这张特写角度微妙地偏移了，那点蓝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起，富二代肇事者孙宇。
报告确认体内有微量异丙酚成分，但结论是“来源存疑，不排除死者自行摄入”。
李锐调取了孙宇的医疗记录和社交圈调查，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能接触到这种严格管控的麻醉剂。
而苏晓在报告里，将这一发现轻描淡写地放在了“其他发现”栏目，并未列为重点侦查方向。
第三起，就是张彪。
李锐的视线落在颈部创伤的解剖记录和照片上。
苏晓的描述精准到毫米，却巧妙地回避了关于切口起始角度和力度变化的分析，那通常是判断凶手的惯用手法、发力习惯以及与他的职业背景的关键。
她着重描述了利器的锐度，却模糊了可能存在的、非利器造成的辅助性控制伤。
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所有可能指向凶手独特“签名”的毛刺和棱角，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细细打磨平滑。
李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苏晓的脸，那张总是平静无波、戴着无框眼镜的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蹲在尸体旁专注的身影，她清冷的声音，还有……那双隔着解剖室玻璃，与他平静对视的眼睛。
她知道吗？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是物证科发来的消息，关于那个染血的工作证：“李队，证件表面血迹经初步检测，与死者张彪DNA吻合。
证件本身除雨水污染外，未发现有效指纹（包括您的），疑似被擦拭处理。”
被擦拭过……李锐的心沉了下去。
这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苏晓很可能在丢失工作证后，意识到可能遗落在现场，甚至可能看到他捡起了它。
所以，她提前处理掉了上面的指纹。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对手。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审判”和“天平”的图案下面，又写下了两个字：试探。
他需要确认，苏晓究竟只是“审判”的同情者或掩护者，还是……她就是那只握刀的手？
或者，是“我们”中的核心一员？
第二天一早，李锐首接去了法医办公室。
苏晓正在整理器械，看到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李队，早。
张彪案的完整尸检报告下午能出来。”
“不急。”
李锐走到她办公桌旁，状似随意地倚着，“苏法医，对这三个案子，你怎么看？”
苏晓摘下眼镜，用镜布慢慢擦拭着：“我怎么看？
我是法医，只负责给你们呈现客观证据。
怎么看，是你们刑警的工作。”
“凶手专挑法律难以制裁的人下手，网上很多人叫好，称他为‘审判者’。”
李锐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他是在行使正义吗？”
苏晓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平静：“法律是维护社会秩序的最低底线，也是唯一的准绳。
越过这条线，无论初衷如何，都是犯罪。”
她的回答无懈可击，符合她的身份，也符合程序正义的原则。
但李锐没有错过，在他提到“审判者”三个字时，她擦拭镜片的手指，有那一瞬间几乎难以察觉的收紧。
“说得对。”
李锐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对了，昨天现场，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苏晓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李锐，眼神里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丢了东西？
李队指的是什么？”
李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在装傻。
她果然知道工作证的事，并且在试探他是否会将此事挑明。
“没什么，可能我记错了。”
李锐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只是觉得，凶手对我们警方的侦查流程似乎很熟悉，总能快我们一步。”
苏晓将器械归位，声音依旧平淡：“或许，他只是比较谨慎而己。
李队还有事吗？
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没事了，你忙。”
李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法医办公室。
走廊上，他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短暂的交锋，看似平淡，却暗流涌动。
苏晓的应对几乎完美，但那份过于刻意的平静和那句“比较谨慎”，反而让李锐更加确信——她不仅知情，而且很可能深度参与其中。
她是在警告他不要继续深究？
还是仅仅在维护她所认为的“正义”？
李锐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取了市局大楼，特别是法医中心附近最近一周的所有监控日志访问记录。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绕过苏晓，首接触及“审判”核心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落在白板上那个血天平上。
天平己经倾斜，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执掌天平的人。
或者，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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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划过报告上冰冷的铅字。
第一起，家暴男王强。
报告提及指缝有不明纤维，但标注“样本污染，无法比对”。
李锐翻出当时的现场照片，放大，再放大，在王强右手食指的指甲缝边缘，他依稀能看到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其衣物的蓝色线头。
但在苏晓提交的官方证据照片集里，这张特写角度微妙地偏移了，那点蓝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起，富二代肇事者孙宇。
报告确认体内有微量异丙酚成分，但结论是“来源存疑，不排除死者自行摄入”。
李锐调取了孙宇的医疗记录和社交圈调查，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能接触到这种严格管控的麻醉剂。
而苏晓在报告里，将这一发现轻描淡写地放在了“其他发现”栏目，并未列为重点侦查方向。
第三起，就是张彪。
李锐的视线落在颈部创伤的解剖记录和照片上。
苏晓的描述精准到毫米，却巧妙地回避了关于切口起始角度和力度变化的分析，那通常是判断凶手的惯用手法、发力习惯以及与他的职业背景的关键。
她着重描述了利器的锐度，却模糊了可能存在的、非利器造成的辅助性控制伤。
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所有可能指向凶手独特“签名”的毛刺和棱角，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细细打磨平滑。
李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苏晓的脸，那张总是平静无波、戴着无框眼镜的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蹲在尸体旁专注的身影，她清冷的声音，还有……那双隔着解剖室玻璃，与他平静对视的眼睛。
她知道吗？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是物证科发来的消息，关于那个染血的工作证：“李队，证件表面血迹经初步检测，与死者张彪DNA吻合。
证件本身除雨水污染外，未发现有效指纹（包括您的），疑似被擦拭处理。”
被擦拭过……李锐的心沉了下去。
这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苏晓很可能在丢失工作证后，意识到可能遗落在现场，甚至可能看到他捡起了它。
所以，她提前处理掉了上面的指纹。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对手。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审判”和“天平”的图案下面，又写下了两个字：试探。
他需要确认，苏晓究竟只是“审判”的同情者或掩护者，还是……她就是那只握刀的手？
或者，是“我们”中的核心一员？
第二天一早，李锐首接去了法医办公室。
苏晓正在整理器械，看到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李队，早。
张彪案的完整尸检报告下午能出来。”
“不急。”
李锐走到她办公桌旁，状似随意地倚着，“苏法医，对这三个案子，你怎么看？”
苏晓摘下眼镜，用镜布慢慢擦拭着：“我怎么看？
我是法医，只负责给你们呈现客观证据。
怎么看，是你们刑警的工作。”
“凶手专挑法律难以制裁的人下手，网上很多人叫好，称他为‘审判者’。”
李锐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他是在行使正义吗？”
苏晓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平静：“法律是维护社会秩序的最低底线，也是唯一的准绳。
越过这条线，无论初衷如何，都是犯罪。”
她的回答无懈可击，符合她的身份，也符合程序正义的原则。
但李锐没有错过，在他提到“审判者”三个字时，她擦拭镜片的手指，有那一瞬间几乎难以察觉的收紧。
“说得对。”
李锐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对了，昨天现场，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苏晓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李锐，眼神里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丢了东西？
李队指的是什么？”
李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在装傻。
她果然知道工作证的事，并且在试探他是否会将此事挑明。
“没什么，可能我记错了。”
李锐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只是觉得，凶手对我们警方的侦查流程似乎很熟悉，总能快我们一步。”
苏晓将器械归位，声音依旧平淡：“或许，他只是比较谨慎而己。
李队还有事吗？
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没事了，你忙。”
李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法医办公室。
走廊上，他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短暂的交锋，看似平淡，却暗流涌动。
苏晓的应对几乎完美，但那份过于刻意的平静和那句“比较谨慎”，反而让李锐更加确信——她不仅知情，而且很可能深度参与其中。
她是在警告他不要继续深究？
还是仅仅在维护她所认为的“正义”？
李锐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取了市局大楼，特别是法医中心附近最近一周的所有监控日志访问记录。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绕过苏晓，首接触及“审判”核心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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