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浸猪笼的窒息，生辰宴的惊雷大靖朝，景元十三年，暮春。
镇国侯府后园的荷花池里，污泥裹住了苏锦凝的口鼻，冰冷的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肺腑，窒息感像无数条毒蛇，死死缠绕住她的西肢百骸。
“姐姐，别怪妹妹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我和言泽哥哥的路……还有你那不识抬举的家族……”庶妹苏语柔娇柔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带着淬了毒的得意，“你就安心去吧，你的‘好’未婚夫顾言泽，会好好‘照顾’我们苏家的产业的……”产业……父亲呕心沥血经营的布庄、钱庄、漕运……还有那些曾被她视为累赘、如今却成了催命符的财富……还有父亲，母亲，大哥……他们被满门抄斩时的绝望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还有她那未满月的孩儿，被顾言泽那个伪君子狠狠摔在地上的画面，是她临死前最后的血色记忆。
恨！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腔！
若有来生，她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唔……”猛地，苏锦凝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熟悉的雕花拔步床，绣着并蒂莲的锦被，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她闺房的兰花熏香……这不是阴曹地府，也不是那肮脏的荷花池。
她怔怔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白皙、没有一丝伤痕的手腕，这不是那双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小姐，您醒了？”
贴身丫鬟青禾端着水盆走进来，见她醒了，惊喜地放下水盆，“可算醒了，您都睡了大半天了，今日可是您的十五岁生辰宴，侯爷和夫人都在前面等着呢。”
十五岁生辰宴……苏锦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
顾言泽还不是权倾朝野的永宁侯，只是一个需要依附苏家才能在皇子争储中获得筹码的世子；苏语柔还没彻底撕破脸皮，依旧是那个在她面前“姐姐长、姐姐短”的柔弱庶妹；父亲的生意还如日中天，大哥还在京卫营当值……老天有眼！
巨大的狂喜之后，是更深的、冰冷的恨意。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温婉贤淑、任人摆布的镇国侯府嫡女苏锦凝。
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是要让所有仇人付出代价的苏锦凝！
“青禾，更衣。”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青禾从未听过的、令人心悸的冷冽。
青禾愣了一下，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还是赶紧应声，手脚麻利地为她梳妆打扮。
铜镜里，映出一张尚显稚嫩却己初具绝色的脸庞。
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只是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无半分天真，只有历经生死后的沧桑与决绝。
换上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
青禾忍不住赞叹：“小姐今日真美，定能艳压全场。”
苏锦凝扯了扯嘴角，美吗？
再美的皮囊，也掩不住内里的腐烂。
前世她就是凭着这副好皮相，被顾言泽哄得团团转，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走吧，去前院。”
她起身，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
生辰宴设在侯府最大的花厅，宾客云集，衣香鬓影。
她刚一出现，厅内便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阵阵赞叹。
“不愧是镇国侯府的嫡小姐，果然是天人之姿。”
“听说苏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又好，难怪永宁侯世子对她青睐有加。”
顾言泽……苏锦凝的目光淡淡扫过人群，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穿着月白色锦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他正微笑着与几位官员交谈，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笑容，还朝她微微颔首。
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温柔假象迷了心窍。
而在顾言泽身边，依偎着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是她的庶妹，苏语柔。
苏语柔今日打扮得格外娇俏，看到苏锦凝看过来，立刻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小声对顾言泽说了句什么，然后端着一杯酒，袅袅婷婷地朝她走来。
“姐姐，你可算醒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苏语柔的声音软糯，眼神无辜，仿佛真的是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
若是前世的苏锦凝，定会感动于她的“懂事”。
但现在，苏锦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看着苏语柔微微颤抖的手，以及那杯离她越来越近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心中冷笑。
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戏码。
苏语柔会“不小心”将这杯滚烫的茶水泼在她身上，然后哭哭啼啼地道歉，博得名声，顺便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尤其是在顾言泽面前，显得她娇蛮不堪。
前世，她被烫得手臂红肿，却还要强颜欢笑说“妹妹不是故意的”，只为了维持自己“温婉大度”的名声。
但现在……苏锦凝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顾言泽，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好戏”。
很好。
那就让这出戏，换个主角。
就在苏语柔的手即将“不稳”，茶水即将泼出的瞬间，苏锦凝像是被脚下的裙摆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侧。
“哎呀！”
伴随着苏语柔一声惊呼，那杯滚烫的茶水没有泼到苏锦凝身上，反而结结实实地泼在了刚巧走近的顾言泽的手臂上！
“嘶——”顾言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僵住，白皙的手臂上立刻泛起了一片红肿。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
苏语柔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空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言泽哥哥！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想给姐姐敬茶，没想到……”她立刻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看向苏锦凝的眼神充满了“控诉”，仿佛是苏锦凝害了她。
好一个颠倒黑白。
苏锦凝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歉意，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看着顾言泽的手臂：“顾世子，你没事吧？
都怪我，走路不小心绊了一下，害得语柔妹妹受惊，才会失手……真是对不住。”
她说着，还担忧地看向苏语柔：“语柔，你没吓着吧？
没烫到自己吧？”
这番话，既点明了是自己“绊倒”导致苏语柔失手，又表现出了对两人的关心，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顾言泽疼得厉害，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两位小姐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苏锦凝脸上，第一次发现，这张美丽的脸庞下，似乎藏着他从未读懂的深沉。
苏语柔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精心设计的计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明明是想让苏锦凝出丑，怎么反而烫到了顾言泽，还让苏锦凝占了先机？
“姐姐……我……”苏语柔还想辩解。
“好了，不过是个意外。”
镇国侯苏振远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儿子手臂的红肿，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苏语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言泽，快去偏厅处理一下伤口。
语柔，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去后面歇歇。”
苏振远的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语柔咬了咬唇，委屈地应了声“是”，不甘心地退到了人群后面。
顾言泽也只能忍着疼，对苏振远拱了拱手：“多谢侯爷关心，我无碍。”
说完，便在侍从的搀扶下，去了偏厅。
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就这么被苏锦凝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还让始作俑者吃了个哑巴亏。
苏锦凝站在原地，接受着众人或探究或赞赏的目光，心中一片冰冷。
顾言泽，苏语柔，你们欠我苏家的血债，从今天起，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时，一个穿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端着一杯酒，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面容俊美无俦，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深邃，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正是当今圣上的幼弟，有着“闲散王爷”之称的萧惊寒。
他的目光在苏锦凝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然后举了举杯，声音带着慵懒的磁性：“苏小姐今日，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苏锦凝心中微动。
萧惊寒……前世，她对这位王爷的印象，仅限于“不问政事，只爱风花雪月”的传闻。
可后来苏家出事后，她隐约听说，有一股神秘势力曾试图调查此事，似乎就与这位闲散王爷有关。
只是那时，一切都太晚了。
这一世，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说出了这样的话……苏锦凝定了定神，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微微屈膝行礼：“让王爷见笑了。”
萧惊寒没再多说，只是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融入了人群。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苏锦凝清晰地看见，他宽大的袍袖下，一枚刻着“寒”字的玄铁令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那令牌的纹样，竟与前世她在父亲书房密室里见过的、标注着“边境商路密道”的图纸一角，一模一样！
她正想细想这其中的关联，青禾忽然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急促：“小姐，方才去偏厅伺候的小丫鬟回来报，说顾世子处理伤口时，偷偷跟他的随从说了句话，好像是……要让人去查咱们府里最近的布庄账目！”
布庄账目？
苏锦凝的心猛地一沉。
前世顾言泽就是先以“帮苏家打理产业”为由，摸清了布庄的营收脉络，后来才联合外人掏空了苏家的根基。
他如今刚吃了亏，就急着查布庄账目，是己经开始觊觎苏家的产业了？
而萧惊寒那枚令牌背后的边境商路，又是否能成为她对抗顾言泽、护住家族产业的关键？
生辰宴的喧嚣还在继续，可苏锦凝的心头，却己掀起了新的波澜。
她知道，顾言泽的反击绝不会迟到，苏语柔也不会善罢甘休，而萧惊寒的出现，更是让这场复仇与守护的棋局，添了变数。
夜色渐深，偏厅的烛火摇曳，顾言泽看着手臂上的红肿，眼神阴鸷；后院的角落里，苏语柔攥着帕子，指甲几乎要将帕子绞碎；而花厅中央的苏锦凝，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刺绣，目光望向远方——她的第一步棋己经落子，可接下来的路，显然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毕竟，她要对付的，从来不止是两个心怀歹念的男女，还有他们背后，那些早己觊觎苏家许久的、更深的势力。
而萧惊寒，究竟是敌是友？
他那枚玄铁令牌背后的秘密，又会将她的命运，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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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走路不小心绊了一下，害得语柔妹妹受惊，才会失手……真是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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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过是个意外。”
镇国侯苏振远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儿子手臂的红肿，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苏语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言泽，快去偏厅处理一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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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在苏锦凝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然后举了举杯，声音带着慵懒的磁性：“苏小姐今日，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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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苏家出事后，她隐约听说，有一股神秘势力曾试图调查此事，似乎就与这位闲散王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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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说出了这样的话……苏锦凝定了定神，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微微屈膝行礼：“让王爷见笑了。”
萧惊寒没再多说，只是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融入了人群。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苏锦凝清晰地看见，他宽大的袍袖下，一枚刻着“寒”字的玄铁令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那令牌的纹样，竟与前世她在父亲书房密室里见过的、标注着“边境商路密道”的图纸一角，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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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顾言泽就是先以“帮苏家打理产业”为由，摸清了布庄的营收脉络，后来才联合外人掏空了苏家的根基。
他如今刚吃了亏，就急着查布庄账目，是己经开始觊觎苏家的产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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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顾言泽的反击绝不会迟到，苏语柔也不会善罢甘休，而萧惊寒的出现，更是让这场复仇与守护的棋局，添了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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