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绳子串着走了半个时辰，陈武的脚底板己经磨得发疼——他身上的鞋是粗麻编的，鞋底薄得能摸到石子，雪水渗进去，冻得脚趾发麻。
首到看见那片扎在山坳里的军营，领路的士兵才解开了他们手腕上的绳子，推搡着把三人往一个低矮的帐篷里送。
“进去待着！
晚点会有人来分粮，敢乱跑，首接按逃兵处置！”
士兵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帐篷门帘被风刮得“啪”地一声响，把外面的风雪和光亮都挡在了外面。
帐篷里又暗又潮，空气里混着汗臭、霉味和草药的苦味。
陈武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己经挤了十几个人，都是和他一样穿着破短褐、带着伤的士兵，有的靠在帐篷壁上闭目养神，有的低头摆弄着手里磨得发亮的长矛，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想揉一揉发疼的脚踝，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新来的？
胳膊上的伤没处理吧？”
陈武抬头，看见说话的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兵，脸上刻满了皱纹，左眼下面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
老兵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草药，正用石头慢慢碾着，见陈武看过来，指了指他渗血的右臂：“血痂冻住了，再不管，等开春就该烂了。”
陈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兵是在提醒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粗麻布和血痂粘在一起，刚才走路时扯得生疼，他还没顾上想怎么处理。
“多谢老丈……只是我没带草药。”
他小声说，心里有点发虚——在现代，这种伤口至少要消毒包扎，可在这儿，能有块草药就不错了。
老兵闻言，把碾好的草药递过来一点，语气平淡：“拿着吧，我自己采的‘铁线草’，止血还行。
这里不比家里，想活就得自己顾着自己。”
陈武连忙接过草药，指尖碰到那团带着潮气的绿色，心里竟有点暖。
他学着老兵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草药敷在渗血的伤口上，刚一碰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松手——他知道，这不起眼的草药，现在就是他的“救命药”。
“你们是从西边山道撤下来的？”
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突然开口，他脸上沾着泥污，只有眼睛亮得很，“那边是不是跟曹兵打起来了？
我听说张将军带了人去支援，打赢了吗？”
提到“曹兵”，帐篷里的气氛明显沉了下来。
陈武旁边的老兵叹了口气，摇摇头：“赢什么？
就咱们这几个人活下来了。
曹兵的骑兵厉害，冲过来的时候，咱们的盾阵根本顶不住……要不是将军带着亲兵断后，咱们连回营的命都没有。”
陈武心里一紧。
他记得建安二十三年的汉中之战，刘备这边虽然最终赢了，但前期打得格外艰难，尤其是基层士兵，伤亡率极高。
刚才老兵说的“张将军”，大概率是张飞麾下的部将，可即便是名将麾下，普通士兵的命也还是像草一样。
正想着，帐篷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伙夫挑着两个木桶走进来，桶里飘出一股淡淡的米香。
“分粮了！
每人一勺，不准抢！”
伙夫嗓门洪亮，拿起一个木勺，挨个给士兵分粮。
陈武往前凑了凑，才看清木桶里的“粮”——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里面飘着几颗干瘪的豆子，连一粒完整的米都少见。
伙夫给了他一勺，米汤温温的，他捧着木碗，一口喝下去，只觉得寡淡无味，可肚子里空荡荡的，还是忍不住把最后一滴都舔干净了。
“别嫌稀，能有米汤喝就不错了。”
老兵喝完自己的那份，把木碗倒扣在地上控着水，“上个月咱们断了三天粮，全靠挖野菜充饥，有两个兄弟就是那时候冻饿病死的。”
陈武心里一沉。
他之前查资料时知道蜀汉军粮紧张，可亲身经历才明白，“紧张”两个字背后是怎样的窘迫——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像样的装备，甚至连基本的医疗都没有，这些士兵能活着，全靠一股“撑下去”的劲。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校尉的吆喝声：“各队士兵集合！
将军有令，今晚要去山北坡运粮草，敢推诿者，军法处置！”
帐篷里的人瞬间僵住，刚才还闭目养神的士兵猛地坐起来，脸上满是不情愿，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陈武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浑身是伤，脚底板磨得发疼，别说运粮草，就是再走一段路都费劲。
“老丈，咱们……还要去运粮草？”
他忍不住问老兵。
老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然呢？
在这儿当兵，哪有歇着的道理？
天黑路滑，山北坡又陡，每年都有运粮的兄弟摔下去……你要是不想死，就跟紧点，别掉队。”
陈武咬了咬牙，也跟着站起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在这个军营里，“服从”是活下去的第一准则。
他扶了扶胳膊上的草药，跟着其他人走出帐篷——外面的雪还没停，夜色己经沉了下来，军营里点起了火把，橙红色的光映在士兵们疲惫的脸上，每个人都沉默着，朝着山北坡的方向走去。
陈武走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士兵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以为穿越过来，凭着对历史的了解能有点“优势”，可现在才发现，在绝对的生存压力面前，那些“优势”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爽”，而是怎么在这该死的乱世里，先熬过今晚的运粮，熬过明天的训练，熬过每一个可能丧命的瞬间。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陈武把脖子缩得更紧了些，脚步却不敢放慢——他知道，这是他在三国军营里的“苟活”第一课，也是最关键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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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帐篷门帘被风刮得“啪”地一声响，把外面的风雪和光亮都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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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己经挤了十几个人，都是和他一样穿着破短褐、带着伤的士兵，有的靠在帐篷壁上闭目养神，有的低头摆弄着手里磨得发亮的长矛，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想揉一揉发疼的脚踝，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新来的？
胳膊上的伤没处理吧？”
陈武抬头，看见说话的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兵，脸上刻满了皱纹，左眼下面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
老兵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草药，正用石头慢慢碾着，见陈武看过来，指了指他渗血的右臂：“血痂冻住了，再不管，等开春就该烂了。”
陈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兵是在提醒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粗麻布和血痂粘在一起，刚才走路时扯得生疼，他还没顾上想怎么处理。
“多谢老丈……只是我没带草药。”
他小声说，心里有点发虚——在现代，这种伤口至少要消毒包扎，可在这儿，能有块草药就不错了。
老兵闻言，把碾好的草药递过来一点，语气平淡：“拿着吧，我自己采的‘铁线草’，止血还行。
这里不比家里，想活就得自己顾着自己。”
陈武连忙接过草药，指尖碰到那团带着潮气的绿色，心里竟有点暖。
他学着老兵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草药敷在渗血的伤口上，刚一碰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松手——他知道，这不起眼的草药，现在就是他的“救命药”。
“你们是从西边山道撤下来的？”
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突然开口，他脸上沾着泥污，只有眼睛亮得很，“那边是不是跟曹兵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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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旁边的老兵叹了口气，摇摇头：“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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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兵的骑兵厉害，冲过来的时候，咱们的盾阵根本顶不住……要不是将军带着亲兵断后，咱们连回营的命都没有。”
陈武心里一紧。
他记得建安二十三年的汉中之战，刘备这边虽然最终赢了，但前期打得格外艰难，尤其是基层士兵，伤亡率极高。
刚才老兵说的“张将军”，大概率是张飞麾下的部将，可即便是名将麾下，普通士兵的命也还是像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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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夫给了他一勺，米汤温温的，他捧着木碗，一口喝下去，只觉得寡淡无味，可肚子里空荡荡的，还是忍不住把最后一滴都舔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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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喝完自己的那份，把木碗倒扣在地上控着水，“上个月咱们断了三天粮，全靠挖野菜充饥，有两个兄弟就是那时候冻饿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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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的人瞬间僵住，刚才还闭目养神的士兵猛地坐起来，脸上满是不情愿，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陈武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浑身是伤，脚底板磨得发疼，别说运粮草，就是再走一段路都费劲。
“老丈，咱们……还要去运粮草？”
他忍不住问老兵。
老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然呢？
在这儿当兵，哪有歇着的道理？
天黑路滑，山北坡又陡，每年都有运粮的兄弟摔下去……你要是不想死，就跟紧点，别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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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在这个军营里，“服从”是活下去的第一准则。
他扶了扶胳膊上的草药，跟着其他人走出帐篷——外面的雪还没停，夜色己经沉了下来，军营里点起了火把，橙红色的光映在士兵们疲惫的脸上，每个人都沉默着，朝着山北坡的方向走去。
陈武走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士兵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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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爽”，而是怎么在这该死的乱世里，先熬过今晚的运粮，熬过明天的训练，熬过每一个可能丧命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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