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来得急，原本还亮着的天，转眼间就被乌云压得沉沉的，豆大的雨点砸在绣坊的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林砚刚把下午绣的回纹拆了重绣到第三遍，指尖的酸胀感又涌了上来。
金线在他手里比上午听话了些，可盘到回纹的转角处，还是会偶尔歪掉——要么金线绕得太松，转角处鼓出个小包；要么针脚藏得不够深，露出细细的线头，像白缎面上沾了根金毛毛。
“别急，转角处要慢。”
沈玉茹的声音从对面绣绷传来，她手里正绣着一幅《荷塘月色》，银针起落间，一片带着露珠的荷叶就渐渐显形，“把金线往回带一点，针脚扎在转角内侧，这样纹路才会顺。”
林砚停下针，凑过去看沈玉茹的绣绷。
果然，她绣的荷叶边缘转角，金线盘得又圆又挺，针脚藏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线头都看不见，仿佛金线是从绸缎里自己长出来的。
他学着沈玉茹的样子，把金线轻轻往回带了带，针尖对准转角内侧扎下去，再慢慢把线拉紧——这一次，转角处的纹路果然顺了，没有再鼓包。
“对，就是这样。”
沈玉茹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点认可，“绣活儿讲究‘手随眼动，眼随心静’，你现在心比昨天稳多了。”
林砚心里一暖，低头继续绣。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偶尔夹杂着几声雷声，可绣坊里却格外静，只有绣针穿过绸缎的“沙沙”声，和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反而让人更沉得下心。
不知过了多久，周阿翠端着一盏热茶走过来，放在林砚手边：“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这天儿说冷就冷。”
她看了看绣绷上的回纹，笑着点头，“哟，这转角绣得不错啊，比上午强太多了。”
林砚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他喝了一口茶，是江南特有的碧螺春，入口清甜，还带着点兰花香。
“谢谢师娘，还是有点生涩。”
“生涩才好，说明你在用心琢磨。”
周阿翠坐在他身边，拿起他拆下来的金线看了看，“当年沈师父学盘金绣，拆了整整一轴金线，手指都磨破了，才把回纹绣顺。”
林砚愣了一下，看向沈玉茹。
沈玉茹正好绣完一片荷叶，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听到这话，只是淡淡笑了笑：“做绣娘的，谁没拆过几十上百次绣品？
好绣品不是绣出来的，是拆出来的。”
这话像颗小石子，落在林砚心里。
他想起以前做方案时，客户说“不行”，他只会焦虑地改，却从来没静下心来琢磨“为什么不行”；现在绣错了，拆了重绣，反而能慢慢找到问题所在——原来“慢”不是浪费时间，是在为“好”打基础。
“对了小林，明天镇上有集市，你要不要跟师娘去逛逛？”
周阿翠突然说，“顺便给你扯块布，做件新学徒衫，你身上这件还是之前学徒留下的，有点短了。”
林砚心里一动，他来这个世界快一周了，还没出过绣坊的门。
他想象着江南小镇的集市，应该有挂着红灯笼的巷子，有卖桂花糖粥的小摊，还有像苏小桃那样笑着打招呼的街坊——光是想想，就觉得热闹又亲切。
“好啊，谢谢师娘。”
“不客气，正好明天沈师父要赶工，咱们娘俩去逛逛，顺便买点新鲜的菜回来。”
周阿翠拍了拍他的手，又起身去厨房忙活了。
雨还在下，林砚喝完茶，继续绣回纹。
这一次，他不再急着赶进度，而是每绣一针都仔细看，遇到不顺的地方就停下来，想想沈玉茹说的“手随眼动，眼随心静”。
不知不觉，缎面上的回纹己经绣了大半，虽然还有瑕疵，但比最开始那歪歪扭扭的样子，己经好了太多。
“今天就到这儿吧。”
沈玉茹放下绣针，看了看窗外的天，“雨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跟你师娘去集市。”
林砚点点头，小心地把绣绷收好，又把金线缠回线轴上——这次他没再让金线打结，动作慢却稳，像沈玉茹教他的那样，“顺着劲儿来”。
回到后院的耳房，林砚先把湿了的鞋子放在门口晾干，然后坐在窗边的小桌旁，看着窗外的雨。
雨丝斜斜地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薄荷盆栽上的水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滴在窗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大城市的夜晚，窗外只有霓虹灯的光，和汽车驶过的噪音，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雨声，也没有这样能让人静下心来的时刻。
他摸了摸口袋里，还剩一块周阿翠昨天给的桂花糖，放在嘴里，甜意慢慢散开，和心里的暖意融在一起。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在苏绣学习中‘专注力’显著提升，触发技能‘针法肌肉记忆’被动效果强化——重复练习时，针脚精准度提升15%，手部疲劳感降低20%。”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尖还有点发红，那是练针留下的痕迹，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踏实。
原来不用急着完成任务，不用焦虑未来，只要专注于当下的每一针，就会有收获。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天空放晴，空气里都是雨后的清新。
林砚跟着周阿翠出门时，沈玉茹还在绣坊里忙活，只是在他们走之前，递过来一个小布包：“要是看到有卖丝线的摊子，帮我看看有没有深紫色的绒线，要最细的那种。”
“知道啦沈师父！”
周阿翠接过布包，拉着林砚往镇上走。
出了绣坊所在的巷子，就是镇上的主街。
果然像林砚想象的那样，街上挂满了红灯笼，路边的小摊摆得满满当当——有卖新鲜蔬果的，有卖手工饰品的，还有卖桂花糖粥的，热气腾腾的粥桶旁围着不少人，香气飘得老远。
“先去扯布，再去买绒线，最后给你买碗桂花糖粥。”
周阿翠熟门熟路地领着林砚往布庄走，路上遇到不少街坊，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周师娘，这是你家新来的学徒啊？”
一个卖糕点的摊主笑着问。
“是啊，叫小林，手脚勤快，学绣活儿也上心。”
周阿翠笑着回应，还拿起一块刚出炉的桃酥，塞给林砚，“尝尝，李师傅家的桃酥最香了。”
林砚接过桃酥，咬了一口，酥得掉渣，甜而不腻，心里暖暖的。
他跟着周阿翠走在热闹的集市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到了布庄，周阿翠给林砚选了一块浅青色的布，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这布透气，做学徒衫正好，你穿浅颜色也好看。”
她一边让布庄老板量尺寸，一边跟林砚说，“等做好了，你穿新衣服绣活儿，肯定更有精神。”
买完布，又在街角的丝线摊找到了沈玉茹要的深紫色绒线，周阿翠才领着林砚去喝桂花糖粥。
摊主是个老爷爷，看到周阿翠，笑着说：“周师娘，好久没来啦，还是老样子，两碗糖粥，多放桂花？”
“对，再给这孩子多放一勺糖。”
周阿翠笑着说。
两碗热气腾腾的桂花糖粥端上来，上面撒满了金黄的桂花，香气扑鼻。
林砚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到了胃里。
他看着碗里的桂花，忽然想起绣坊里的丝线，那些五颜六色的线，不就像这集市上的日子一样，鲜活又热闹吗？
“慢点喝，别烫着。”
周阿翠看着他的样子，笑着说，“以后每个月逢集，要是不忙，师娘都带你来逛逛。”
林砚抬起头，对着周阿翠笑了笑，用力点头。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在这间小小的绣坊里，他正在慢慢找回那些被焦虑偷走的东西——专注，耐心，还有对生活的热爱。
喝完糖粥，两人提着布和绒线往回走。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林砚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他想起绣坊里的绣绷，想起那些还没绣完的回纹，心里充满了期待——明天，又可以好好绣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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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绣的荷叶边缘转角，金线盘得又圆又挺，针脚藏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线头都看不见，仿佛金线是从绸缎里自己长出来的。
他学着沈玉茹的样子，把金线轻轻往回带了带，针尖对准转角内侧扎下去，再慢慢把线拉紧——这一次，转角处的纹路果然顺了，没有再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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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碗里的桂花，忽然想起绣坊里的丝线，那些五颜六色的线，不就像这集市上的日子一样，鲜活又热闹吗？
“慢点喝，别烫着。”
周阿翠看着他的样子，笑着说，“以后每个月逢集，要是不忙，师娘都带你来逛逛。”
林砚抬起头，对着周阿翠笑了笑，用力点头。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在这间小小的绣坊里，他正在慢慢找回那些被焦虑偷走的东西——专注，耐心，还有对生活的热爱。
喝完糖粥，两人提着布和绒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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