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被便利店惨白的光切成细密的银线，敲在玻璃门上，又软软地滑落。凌晨两点的街道空得能听见路灯电流的嘶嘶声。林晚缩在收银台后面，下巴几乎要戳进锁骨，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夜班就是一场无声的凌迟，每一分钟都在磨灭她对城市最后一点鲜活的感觉。
“叮咚——欢迎光临。”
机械的女声刮擦着寂静。冷风卷着雨水的腥气灌进来，吹得门口挂着的促销海报哗啦一响。
林晚一个激灵，猛地抬头。
进来的是个男人。很高，穿着件几乎湿透的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水珠顺着他衣角滴落，在门口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货架，脚步有点飘，像是喝多了，或者累极了。
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睡意瞬间跑了一半。她下意识地坐直了些，手指无声地搭在柜台下的报警按钮边缘——经理说过，夜班遇到奇怪的客人，安全第一。
那人却在货架尽头停住了，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一截突然被钉死的黑影。店里只剩下冰箱压缩机沉闷的嗡鸣和窗外绵密的雨声。
一种粘稠的、令人不安的寂静弥漫开来。
几秒后，他转过身，手里空着，什么都没拿。他就那么慢慢地朝收银台走过来。
林晚的手指绷紧了，喉咙发干。距离渐近，她能看到他帽檐阴影下，下巴上有一道刚结痂不久的细疤。
他在柜台前站定，抬手，似乎想拉一下帽子。那手骨节分明，苍白得不见血色。
就在他手指触到帽檐的瞬间——
叮！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颅深处炸开。
检测到宿主周边高强度负面情绪集合：绝望（峰值）、憎恨（高）、杀意（极高）……能量符合标准……负面情绪吸收系统绑定中……
林晚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东西？！
幻听？熬夜熬出精神病了？
绑定成功。能量通路开启。初始技能加载：情绪感知（被动）。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不再是“听”，而是更直接的“感受”。冰冷粘稠的绝望、尖锐刺骨的憎恨、还有一股几乎是实质的、带着血腥气的凛冽杀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面前这个黑衣男人的方向汹涌扑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要窒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而那男人对此毫无所觉，他的手已经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戾气的脸，眼睛是某种沉郁的灰色，此刻正死死盯着她，或者说，是盯着她身后柜架上那些昂贵的烟酒。
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在摩擦：“……把钱……拿出来……”
他一只手深深插在连帽衫的前兜里，那兜鼓鼓囊囊，顶出一个尖锐的、危险的形状。
抢劫。
林晚脑子里“嗡”的一声。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手脚一片冰凉。报警按钮就在指尖下，可她怀疑自己是否来得及按下去。
吸收到高强度负面情绪：恐惧（宿主自身）。能量+1
吸收到目标负面情绪：绝望、杀意。能量+3、+5……
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突兀地从她心口浮现，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刚才的冰冷和僵硬竟被驱散了不少。
男人见她僵着不动，眼神陡然变得焦躁而凶狠，插在兜里的手动了一下，那尖锐的轮廓几乎要刺破布料：“快点！别逼我——”
吸收到目标负面情绪：焦躁、暴戾。能量+4
暖流增强了一丝。
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极致的恐惧过后，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破土而出——随着那暖流的涌动，她的身体似乎……轻快了不少？连熬夜带来的沉重和头痛都在消散。而对方越是凶狠，她这里反而越舒服？
这系统……是真的？
男人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从兜里掏出了那样东西——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刀具，而是一把老旧的、锈迹斑斑的剪刀，磨得尖利的刃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一步跨前，剪刀直直指向林晚，情绪彻底失控：“给我！！！”
狰狞的面孔，尖锐的凶器，扑面而来的暴戾和绝望！
吸收到目标负面情绪：疯狂、毁灭倾向。能量+10！
轰！
更强的暖流炸开，这一次不再是舒适，而是某种过于充盈的、微微发胀的力量感！林晚甚至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烫。
就在剪刀几乎要戳到鼻尖的刹那——
“操！”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颤音的咒骂脱口而出。
完全没过脑子。纯粹是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她猛地蹲下身，躲过那胡乱挥舞的剪刀，右手顺手抄起柜台下放着的一瓶没开封的啤酒——那是胖保安王哥昨晚落在这儿的——用尽了全身突然涌出来的那股怪力，朝着男人抡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哗啦声和男人短促的痛哼。
啤酒泡沫和金黄色的酒液猛地炸开，喷溅得到处都是。男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额角一片鲜红混着酒液往下淌，他捂着头，灰色的眼睛里全是懵了的剧痛和难以置信。
击打目标头部，吸收溢出负面情绪：痛苦、震惊、屈辱。能量+15！
暖流变得汹涌！
林晚喘着粗气，手里还抓着半截狰狞的啤酒瓶颈，冰凉的酒液顺着手腕往下滴。她看着对方额角淌下的血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感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那不仅仅是死里逃生的后怕。
更有一种……诡异的、令人上瘾的……兴奋？
原来，吸收负面情绪，是这样子的？
男人晃了晃脑袋，似乎被这一下打懵了，但随即眼中涌起更加疯狂的怒意和血色，嘶吼着又要扑上来。
林晚眼睛赤红，肾上腺素在系统加持下狂飙，那半截啤酒瓶口想都没想就再次捅了过去——这次目标是对方拿着剪刀的手腕！
“噗！”
钝器戳中肉体的闷响。
“啊——！”男人惨叫一声，剪刀当啷落地。
攻击有效！吸收负面情绪：痛苦、愤怒、恐惧（目标）。能量+20！
暖流几乎沸腾！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又大了一分！
没等对方反应，林晚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着，从柜台后猛扑出去，利用体重将受伤踉跄的男人狠狠撞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抓着那半截啤酒瓶，用还算圆钝的断裂面没头没脑地朝着他的肩膀、胳膊、身上肉厚的地方乱砸乱捅！
“抢劫！我让你抢劫！”
“睡不着！想搞事！我让你搞事！”
她一边打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声骂着，不知道是在骂对方，还是在宣泄自己积压了太久的所有郁闷和委屈。每一句骂声都伴随着一次用尽全力的击打。
能量+8！能量+12！能量+18！……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连成了片，冰冷的语调此刻听在她耳里却如同激昂的战鼓！
暖流一股接着一股，越来越强，越来越烫，到最后几乎像是一团火在她体内燃烧，冲刷着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力量感从未如此清晰，五感从未如此敏锐！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因痛苦而扭曲的每一丝肌肉颤动，能听到雨声敲打玻璃门每一滴的细微差别！
身下的男人早已没了声息，最初还在格挡惨叫，后来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呻吟，脸上糊满了血、啤酒沫和眼泪，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恐惧，看着骑在身上的林晚，如同看着某种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下降，负面情绪产出降低。
系统的提示音让林晚猛地一个激灵，挥下的半截酒瓶僵在了半空。
她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身下几乎不成人形的劫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和酒液、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一股强烈的、冰寒的后怕瞬间冲散了那沸腾的狂热。
我……我干了什么？
会不会打死人了？
就在这时——
“叮咚——欢迎光临。”
便利店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
玻璃门被推开。
风雨声猛地变大又减弱。
林晚霍然抬头，心脏骤停。
门口站着三个人。清一色的黑色长风衣，材质笔挺，纹路特殊，仿佛能将周围微弱的光线都吸走。他们站成一个松散的半弧，彻底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得像刀，淡淡扫过店内狼藉的景象——碎裂的玻璃、溅洒的酒液、躺在地上呻吟的血人、以及骑在上面、手里还握着凶器、满脸惊惧交加的林晚。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只是司空见惯的场景。
他上前一步，视线落在林晚脸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林晚女士？”
“你已已被命运选中。”
“请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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