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绩单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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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夏天格外漫长,蝉声像浸了水,湿漉漉地黏在午后的热风里。

村口的苦楝树一动不动,叶子蒙着厚厚的尘土。

我的心情就像这闷热的天气——县二中的录取通知书己经在书包里躺了三天,薄薄的信封,却重得让我首不起腰来。

首到那个傍晚,天边烧起橘红色的晚霞,母亲在灶间熬着绿豆汤,清甜的香气飘满整个院子。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从书包里取出那个印着红色校徽的信封。

父亲正坐在八仙桌旁修补锄头,手上的老茧在灯光下泛着黄褐色的光泽。

我小心翼翼地把通知书平铺在桌上,那些印刷的楷体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庄重。

“爸,录取通知书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这才戴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的老花镜。

他凑得很近,几乎要把脸贴到纸面上,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嘴唇微微翕动。

那几分钟格外漫长,连窗外的蟋蟀都噤了声。

“县二中……”他终于抬起头,摘下眼镜,慢慢揉着鼻梁,“是好学校。”

声音干涩,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

火柴“刺啦”一声划亮,映红了他沟壑纵横的脸。

辛辣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缠绕着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学费、住宿费、生活费,”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投向窗外黑黢黢的夜,“一年下来,不是个小数目啊。”

烟灰簌簌落下,像极了我的心事。

“村里老李家的闺女,春花儿,跟你同岁。”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去广东制衣厂了,听说手巧,一个月能往家寄一千多块呢。

老李家新盖了偏房……”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那件穿了三年、洗得发白的碎花衫,被我攥出了一把湿漉漉的汗。

春花儿。

我想起上个赶集日遇见她,她烫了时髦的卷发,穿着紧身牛仔裤,说起城市的霓虹和商场。

可我也记得,她那双本该细嫩的手上,贴了好几处创可贴。

“他爸,”母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用围裙擦着手,“丫丫考上了不容易……就让她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但每个字都重重地落在我心上。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裹着太多我那时还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早出晚归的辛劳,旱涝不定的收成,还有那永远也算不完的账。

“读读读,读出个名堂来又怎样?”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却又迅速低下去,像是被什么压垮了,“女娃子,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这话像一根刺,扎得我生疼。

我咬着嘴唇,尝到一丝咸涩——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己经漫了上来,但我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烟雾渐渐散去,父亲把烟蒂按灭在搪瓷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挥了挥手,那双手布满裂痕和老茧,却也曾那么温柔地把我举过头顶。

“行了,去吧。”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我,“到了县里,给我争口气,别让人瞧不起咱乡下人,别白瞎了这些钱!”

没有期待中的喜悦,没有梦想成真的激动。

那一刻,我只觉得背上瞬间压上了一副沉重的担子,它有一个名字,叫“争气”,叫“偿还”。

那晚,我在煤油灯下翻出作业本,在扉页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三个字:苏念慈。

“丫丫”留在了那个闷热的夏天,留在了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而“苏念慈”,将带着这份沉重的期许,走向县城,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这个名字,是我对远方的无声宣告,也是对曾经那个怯懦自己的告别。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在院子里,像铺了一层薄霜。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路,将和村里那些早早南下的姑娘们,再也不一样了。

而这份不一样,需要用无数的汗水和深夜的苦读来交换。

我轻轻摩挲着录取通知书上凸起的校徽,仿佛能触摸到未来的轮廓——它既让人向往,又让人心生畏惧。

母亲悄悄推门进来,放下一碗绿豆汤。

“别熬太晚。”

她轻声说,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那一刻,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有担忧,还有一种我那时无法命名的、属于母亲的坚韧。

我知道,从明天起,我将背负着这一切,踏上那条通往县城的黄土路。

路的尽头,是希望,也是沉甸甸的、必须偿还的恩情。

夜更深了,我吹灭煤油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蝉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而我的心,己经飞过了重重山峦,飞向那个叫做县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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