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白月光by金克丝

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平躺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像一具等待埋葬的棺材。我握着笔，

指尖冰凉。陆沉就站在我对面，

隔着这张我们曾经一起挑选的桌子——那时我们刚租下这间小小的办公室，

他为淘到这么一件“像样的家具”而兴奋地抱着我转圈。而现在，他的目光穿透我，

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苍白的脸。苏晚晚又发来了病床自拍，配文是：“沉，我好怕，

医生说再不做手术就来不及了。”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即使是在公司最艰难、发不出工资的那段日子。“快点，林溪，

晚晚等不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毫不掩饰的焦灼。

我的心像是被冰锥缓慢地凿开，寒意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就在今天早上，

医生给了我两个消息：一是我怀孕了，六周；二是我胃里的肿瘤是恶性的，已经扩散，

最多还有三个月生命。天堂和地狱，原来可以靠得这样近。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笔尖落在纸上，还是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像我们关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污点，即将被整个掩埋。“所有流程已经走完，钱会立刻到账。

”我的声音平静得不像我自己。他一把抓过协议，几乎是抢夺过去，目光扫过签名处，

确认无误。然后，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一闪而过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小溪，”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等晚晚好了，我...”“去吧。”我打断他，没有让他说出后面的话。那些空洞的承诺，

在过去的七年里，我已经听得太多。他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猛地转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巨响撞在墙上，又弹回，发出沉闷的回音，

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的空间里震荡。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个城市繁华的街景。这间办公室，

这间我们一手创立、从只有两张二手电脑桌发展到如今占据CBD半层楼的“沉溪科技”，

曾经承载了我们所有的梦想和汗水。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刚刚留下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古龙水味，

那曾是我最迷恋的安全感来源。而现在，为了另一个女人的一场病，

他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公司的基石，也抽走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可能。我缓缓坐回椅子，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孕育。

我拒绝了医生立刻住院治疗的提议。没有必要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最后这段路。

手机震动起来，是陆沉。我接起，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急促的、带着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的声音：“小溪！钱收到了！晚晚有救了！

我马上给她交费做手术！你...”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缓和的话。但紧接着，

电话那头背景音变得嘈杂，一个娇柔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女声隐约传来，是苏晚晚，

但语气全然不是病人该有的虚弱：“阿沉？你怎么才来呀？哦，钱到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然后，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带着亲昵的笑意：“晚晚跟你开玩笑呢，陆总。她就是想试试，你到底有多爱她。

”陆沉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电话里只剩下他粗重、难以置信的喘息声，还有苏晚晚银铃般的、带着得意和嘲弄的笑声。

“晚晚...你...你没病？”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震颤。

“当然没病啦，傻瓜。”苏晚晚的声音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我身体好得很呢。

不过，看你这么紧张我，我很开心哦。只是没想到，

你还真舍得为你那个‘糟糠妻’的公司掏空家底啊？啧啧。”电话被猛地挂断，

只剩下一片忙音。我拿着手机，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喧嚣，

室内却死寂一片。我能想象出陆沉此刻的表情，震惊，愤怒，被背叛的痛苦，

还有...那笔再也追不回的、代表着我们七年心血的巨款，所带来的灭顶的绝望。

我没有感到任何快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看，这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就是他毫不犹豫牺牲我、牺牲我们一切去拯救的人。我慢慢地收拾好个人物品。不多，

一个纸箱就装完了。属于我的，真正属于林溪的东西，原来这么少。我没有等他回来。

七年前，我们挤在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

陆沉把唯一的一根香肠夹到我碗里，眼睛亮晶晶的：“小溪，等我以后有钱了，

一定给你买最大的房子，最好的车。”我笑着把香肠又分他一半：“我不要大房子，

我只要我们在一起。”那时我们刚大学毕业，他一无所有，只有满腔热血和一个创业的梦想。

我是他唯一坚定的支持者，白天上班，晚上帮他整理资料、做策划案到深夜。

“沉溪科技”——这个名字是我起的，融合了我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我们在工商局门口紧紧相拥，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第一笔订单进来的时候，

我们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又跳又笑，然后相拥而泣。他捧着我的脸，郑重地说：“小溪，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陆沉此生绝不负你。”那些誓言，在时光的磨蚀下，

原来真的会褪色。苏晚晚出现的时候，公司已经步入正轨。

她是我们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的，某集团董事的千金，明媚张扬，像一团火，

瞬间点燃了陆沉的目光。我开始察觉到变化。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手机里多了许多我不认识的联络人，其中“晚晚”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

“只是必要的应酬。”他这样解释，避开我探究的目光。

直到我在他西装口袋里发现那枚不属于我的耳环。我们爆发了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林溪，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他恼怒地低吼。“是你变了，陆沉。

”我轻声说，心凉了半截。那晚，他摔门而出，整夜未归。后来，他道了歉，

说那耳环是不小心沾上的，说苏晚晚只是重要的商业伙伴。我选择了相信，或者说，

我选择了装作相信。公司规模扩大，我们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买了宽敞的公寓，

却再也找不回挤在出租屋里分吃泡面的亲密。他开始挑剔我的穿着，说我不够时尚，

不够大方，带出去“不够体面”。他忘了，正是这个“不够体面”的女人，

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和朋友的谈话。

“晚晚那样的女人才叫女人，懂得生活，有情趣。林溪...唉，整天就知道工作、家务，

毫无激情可言。”那一刻，我站在门外，如坠冰窟。第二天，我在律师楼，

签下了另一份文件——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确认书。

我把他个人名下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现金和一处房产留给了他。算是，仁至义尽。

律师是我大学同学周明，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林溪，你确定要这样吗？

你几乎净身出户了。”我点点头，签下自己的名字。笔迹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我听说陆沉昨天...”周明欲言又止。“我知道。”我打断他，“不必说了。

”我刚走出律师楼，陆沉就冲了过来。他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西装皱巴巴的，

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酒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为什么？林溪！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低吼着，

声音沙哑得像破锣，“那是‘沉溪’！是我们一起创立的！是我们的孩子！

你怎么能就这么卖了！为了一个骗子！一个婊子！”咖啡厅里零星的目光投射过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七年，并肩奋斗了七年，

最终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我们的一切弃如敝履的男人。他的痛苦如此真实，如此剧烈，